李维问:“我师父他老人家不在了吧?”
谷昭点了下头,又喝一口,道:“我将他葬了。”
李维其实一听说那老道是武犇的师父时,便已然猜到师父难以幸免。听谷昭这么一说,强压心头悲痛,提起酒坛大喝一口道:“谢了。”
谷昭道:“是我动的手。”
李维苍凉一笑道:“人都死了,谁动的手又有什么关系?”旋即又道:“我……本以为可以救他一命……”
谷昭啪的一掌击碎石桌一角,喝道:“为了一个人,你就可以牺牲十几万条人命?你对得起张家四兄弟,你对得起花青瑛?对得起颜大当家的?你对得起天下人对你的殷殷希望吗?”
李维嘴角一抽搐,谷昭每说一句,便如被钢鞭抽,提酒坛的手颤抖不止。好不容易凑至嘴边咕嘟咕嘟连喝几大口,站起身来至钓鱼台边沿,望着滚滚东去的嘉陵江。李维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倘若兄弟我是个不孝之人,老谷你恐怕也不屑与我为友吧?——什么都不必说了,你的信玄刀在梁上。”
谷昭一抬头,久违的信玄正悬在亭梁上。谷昭跃起一把摘下,信玄出鞘,老朋友绽放着绚丽的蓝芒,在秋阳下又多了道金紫的色泽。谷昭自内心发出一声感叹:只有这个老朋友永恒不变。
李维回身从腰下拔出一柄长剑,将酒坛扔给谷昭道:“老谷,我若输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谷昭喝下一大口,将酒坛放下。点头道:“我一定做到,若我输了,你也要为我做件事。”
李维爽朗一笑,道:“你能有什么事,定是要我保证小铃铛的安全。”
谷昭哈哈一笑,二人如同回忆起当年初识斗剑时的情景。谷昭道:“知我者……”李维接道:“我李维也。”说罢,李维面色一凝,提剑之手回旋。带起一圈剑气,划出八道光华,旋转劈向谷昭。正是李维的成名绝技剑“旋七斩”。谷昭不敢怠慢,信玄呛然出鞘,一式“沧海潮生”逆转飒飒秋风,袭向李维。李维对此招也不陌生,二人常常切磋剑法,有时还使用对方绝技互拼。所以二人一交上手,如同自己打自己,斗了四百余招未分胜负。渐渐地二人都用上了全力,又斗了几百招,谷昭渐处下风。一来是杀伐了一天一夜,疲劳得很。二来,热毒导致右腿不灵便,还要分一部分内力压制热毒。时间一长,内力损耗过剧,无法压制腿内的热毒,热毒反噬谷昭只觉整条右腿都快僵硬。
李维亦感奇怪,自己并未伤到谷昭,但谷昭豆大汗珠流了满额,面色竟似极其痛苦。眼见谷昭行动滞缓,拼力舞起一道霸烈无比的剑气旋,劈向谷昭。谷昭行动受阻,稍一耽搁,右腿闪得慢便被剑气撕开一道尺长的伤口,好在入肉不深。但裤筒破裂,乌黑的血水从翻开的皮肉处流淌下来。毒血一去,滞涩的右腿又有了些感觉。谷昭哈哈一乐道:“你这一剑倒是帮了我。”
李维望着谷昭乌黑的右腿,脸色愈发难看。冷冷地道:“你的腿……难道你的毒……并未解开……”旋即想起那夜在济南府东城外,二恶所说的话——此毒无解。李维心里不由针扎一般,道:“是我李维欠你的。”
谷昭道:“没有人欠我,若说欠,你欠张家四兄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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