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村家家户户的屋檐下,堆满了山上割下的铁芒萁,以及田里收回的稻草。在这个烧不起煤的年头,铁芒萁、稻草、杂树灌木,成了最主要的柴火来源。山上的松树、杉树很多,但都要留着成材,等到做家具或者盖新房时,才砍下来用。
为了还债,叶永诚家已经把自留山上成材的松树、杉树砍光了卖钱;原本打算留到春节才卖的三头大肥猪,冬至之前也卖给了杀猪王。年关快到了,一些约好该还的钱,得抓紧时间还了。
这一年,家里先是添了两名男丁;随后,彩凤出嫁,永贵殁了;同时,家里也迎来了一个新成员——刘丽萍。她在叶家生活快三个月了,已经渐渐融入了这个大家庭。
当初永诚答应让她和德兴分出去单过,最后竟不了了之,刘益善没有细查、也没有怪罪。
家人为了照顾她,一日三餐都尽量往好的办。除了田地里能采、能摘、能挖的,豆腐、豆干、猪肉等一些需要钱买的东西,也基本上不会断顿;不管谁去了镇上、县里,回来时也会带一点山上见不着的东西。只要是特地为她准备的好东西,家里很少有人会去动一筷子,包括馋嘴的彩蝶,也包括还在哺育孩子的月华。这些情况,丽萍看在眼里,感动的同时,也很是不舒服。她自小生活是优越,可她不希望家人如此特别对待她。但她也不能拒绝家人的好意,只得在吃饭的时候,尽量把好东西往家人的碗里夹,或者在家里买这些东西的时候,抢先把钱付了。
她爸把三千块钱聘金都给了她,整个家就属她最为“富有”。
家人除了一日三餐对她照顾有加,还不让她下地劳作。原本家里拥有这个特权的,就只有家公永诚,但家公是一校之长,家里最大的经济来源就是他的工资,他不下地总说得过去。可要说她?除了那个新娘的“新”字,看着还没有过时,哪里还有什么道理不下地劳作?
任坡上谁家的媳妇,不论长得再娇艳,还是家里的条件再好,全都得下地去——风里来、雨里去,大太阳下汗水淋漓。
丽萍心里明白,家人看她是镇上嫁上来的,所以不想委屈了她。不过,这种做法让她同样很不舒服。是没错,她是从来没有干过农活,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的丈夫是一个农民,她就是一个农民的妻子,注定要下地劳作、操持家务。不然,她丈夫把她娶回来,是为了摆在家里好看?摆在家里供着、养着,等着给他生娃、传宗接代?
一日下午,放了学的彩蝶一回家就挎上竹篮子,准备到田野山坡拔兔草。彩凤出嫁了,这些活自然就是她的。她不光要负责拔兔草,有时候还得帮婶子、嫂子带小孩,还得帮老奶奶烧火做饭、喂养鸡鸭。
丽萍拿了五角钱给彩蝶,让彩蝶带她一起出去拔兔草。
彩蝶一见到钱,想都不想就应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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