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禵急急打开,倏然蹙眉,默立片刻,撩帘入帐,微睨一眼,见艾薇始不曾抬眼,仍径自端坐于下方书案前,舔墨提笔,在宣纸上一笔一划的临摹着。
胤禵亦不与她搭言,快步走至案几后,随手将折一掷,唤人送上酒来,一杯一杯独自斟饮着。那酒带着冰雪的芬芳,入口虽有些微寒,入肚便生出融融暖意。
胤禵微眯双目,瞥见案上折,来前已近一年紧张准备,进藏条件早已成熟,然朝廷上下臣工仍畏难惧敌。他至西宁后该抚的抚,该奠的奠,俱已办妥,屡次上奏请战,皆遭皇帝否决,抑郁之气纠结于胸。他突将物什横扫至地,帐外亲兵虽听见内里一阵“哐啷”声响,因大将军有令在先,俱无人敢入内。
艾薇置若罔闻般,毫无惊容,笔下不停。
胤禵渐渐安静下来,头依着手肘,沉沉睡去。
帐内静悄悄,烛焰忽长忽短,只听见毛笔“刷刷”轻响。
久久,艾薇搁下笔,抬眼瞅瞅散乱一地的奏折,微微颦眉,悄然起身,拾起折,红红朱批:进兵之事需缓。另凡有具奏之,应乘事之便遣送。频繁具奏,有劳驿站,且京城之人不知何事,不能停止其胡乱猜疑。
艾薇微微咬唇,静思片刻,一一捡起奏折,搁至案前,抬睫望去,他似已睡熟,浓浓酒气在周围缭绕。烛光下,他紧闭双目暴戾全消,脸庞清俊微愁,艾薇神色苍茫,似陷入了深思。
一阵烛花微爆,艾薇猛然惊醒,不知为何,心头突有了小小不忍,转身欲走,斜里忽伸出一手,猛拉住她。艾薇如被烧灼到般缩回手,谨慎地看着已端身凝视住她的胤禵。
胤禵略扫案几,冷冷道:“怎么你也以为我和他们一样都怕了贼寇?”
艾薇皱起秀眉,“面对强敌时,常有人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他们却忘了,初生牛犊并非不怕虎,只是因它根本不知虎的可怕。”艾薇冷冷回道,见他目光闪烁不定,手上青筋突兀,心又有些懊悔,事关重大,自己实不该意气用事激怒他。
艾薇暗吸口气,缓下神来,静静道:“胤禵,战时五要,天时地利我军皆不如敌熟,况他们虽然人少,但兵贵精而不在多,人少指挥起来更可机动灵活,亦少自己人添乱。皇上让你按兵不动,是想给你充分时间部署一切,可知己知彼。老虎攻击前,总是先俯下身,收起利爪,可要对手真迷惑了,以为它是只猫时,它便会闪电出击,一喉致命!所以,如果现在对他们某一部势力动手,非但不能给他们已震慑,反而会因先伸出了拳头,而露出了空档。有时最可怕的不是已射之箭,而是箭在弦上,引弓不发时,那才是一种无形威慑,所以最近他们才要频频派人叫嚷,鼓噪宣战,便是要你不耐露出空隙。”
她已数月不曾与他说过这许多话,胤禵听出她这番话的殷殷关切,只觉得心扉通畅,暴躁也被渐渐压抑下来。才几月工夫她肌肤已晒成了蜜金颜色,他瞧着倒越发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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