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天食物不再送来。
两人都认为教会和贵族不太可能通过饿死这般温和的方式干掉他们,他们也并没有等得太久,差不多是第二天,狱卒就来将两人拖出了地牢。在到达地面前,主教一直紧紧地闭着眼睛,因为在黑暗中生活得太久,突然的日光一定会使他目盲,他毫不抵抗,像条破口袋似的被一路拖曳前行,直到褴褛衣衫下的皮肤感觉到了风,闷热的空气也换了一种味道,炽热的光照在他的眼皮上,将他的眼珠刺激得酸痛无比,那光先是接近而后远离,不是太阳,而是火把。
这不是室外!
主教艰难地睁开眼睛,透过本能的泪水观察四周,他略过了头上那些轻蔑、厌恶或者麻木的面孔,在他们身体的缝隙中急迫地寻找那位朋友的身影,世界在摇晃,光那么刺眼……但他最终找到那个被往另一边拖去的身影,那个人也用力回过头来,主教看到了他的脸,只有一个短暂的片刻。
透过模糊的泪水,主教看到了。那是一个比他想象的要年轻的人,粗眉毛,眼睛非常亮。
他非常努力地看向主教。
他咧开了嘴。他在笑。
……回到地面让他感到开心吗?
主教被人从地上拽起来,他的脚虚弱无力,他的看守推搡着他前行了一段,然后又不耐烦地把他架了起来,主教的脚背被粗糙的地面磨出了血,但至少他们没有鞭打他。他被带出了黑洞洞的囚牢,外面不是白天,也不算深夜,黑夜正在升起,太阳已经沉入大地,半个天空烧着火焰一般的晚霞,如血的天光映亮了人的森林。
数以千计的人聚集在刑场上。
狱卒将他交给灰衣的裁决者,裁决者接过了他,有力的手像铁爪一样扣进他的肩膀,用力量和疼痛促使老主教直起身体,在人声的浪潮中将他一步步带到刑台上。人们在欢呼,在唾骂,主教乱发披散,汗水沿着他的额头滑下来,他看着眼前和脚下的景象,他看到裁决席上的贵族们,盛装以待的昔日同僚,和同其他高级教士站在一起的他的学生,他也看到看刑台下方那无数的狂热的仇恨的面孔。这幅好像某种大型宗教画的场景映在他的眼中,并没有在他的心灵激起什么涟漪,杀死一位主教——哪怕他已经被大绝罚——值得这样的排场,然而当他看到刑台一侧摆放的巨大铁锅——木柴噼啪作响,浑浊的水底冒出了细小的气泡——他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折磨人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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