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外乡人点点头。老人废然道:“举头西北是长安。那里,该比这里清明多了吧?”
那外乡弟再也忍不住心里疑问,狐疑道:“老人家,我适才明明记得好象你就在我身后,怎么又到了我前面来?”
那老人叹了口气:“你大概是第一次来洛阳。不然不会不知道这巷的古怪。——这巷很长是吧?你走来可能以为它是直的,所以才会奇怪怎么我看着看着在你后面,这巷又只是一条窄道,没看见我超出你,怎么又跑到你前面来了?”
那老人咳了两下,咳过后才又接着道:“这很简单,因为我根本没动——这巷只有一个入口,也只一个出口,入口即出口,可让你总以为它是重合的。无论进出,在夜晚,都只见其一,不见其二。而且,在晚上,它怎么走看起来都是直的,但其实,它却实在是弯的。似直实曲,有如人心,有如世道——这就是……轮回巷呀。”
他一抬眼,口里说出的‘轮回巷’三个字似也有着轮回的意味——那三字从他的口里吐出,过了好一时,在这巷里兜了一转,似乎又绕了回来,轻轻砸在那外乡人的心上。这么个夜,这么个小巷,又是这么个老人,砸得他的心里空荒荒的一时都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
“洛阳城里轮回巷,轮回巷里好回头……”
只听那老人用沙哑哑的口音念道。那声音好象北氓山上的老树风响,听得人心里都荒凉了。然后他轻轻一叹:“可又有谁,生得正当意趣时,会省得回头呢?”
他拍拍那外乡人的肩:“年轻人,得回头时好回头了。”说完,他挟着个梆,起身就要走。那外乡人听他说话只说了一半,不由好奇,叫道:“老丈……”
那老人已叹道:“你还想问什么?你是想知道当年余国丈的事吗?那段血案,如今算来已整十年了。唉,就是当初造这个巷的余国丈,他作了这么个‘轮回巷’,可他本人也不懂得及时回头呀。”
那年轻人奇道:“余国丈?”
只听那老人嘿然道:“别跟我说什么你不识得余国丈,虽说此事已过了一十有年了。但年轻人,我认得你,你今天傍晚站在天津桥头,天津桥上就出了场刺杀之事。你即为余国丈报了大仇,为什么还不走?虽说那仇不是杀一个于自望就可了结的。洛阳城里轮回巷,轮回巷里好回头呀……”
说完,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巷竟似又有一片轻烟升起,那外乡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酒醉后做了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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