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宽肩窄腰,脊背挺直的将军喉结动了动,眉头下沉。他从小长在军营,性格沉静,遭遇如此变故,情绪也只是因理智很快干涸,收拾东西的那天同营的弟兄们都义愤填膺,他也只沉默不多表态。来到国师的辖地,只有几个白衣人接引了他,也不和他多交谈。他自己收拾打扫了住处,走出院落也没人阻拦,逐渐走着,才发现此处是郊野的别院,毗邻一望无际的草场,微风吹来,远处几匹上好的骏马,比他在军营里见过的大多都漂亮矫健。
黄昏的风吹过。草没马蹄,血河有一瞬莫名的某种放松和心安。国师或许并不把他太当回事,不需要他的奉承,也就没有折辱,只是随意把他放在了这偏僻的别苑马场,眼不见为净的消遣。
但也许自己也就会这样被遗忘,平静地老去,死亡,一辈子。也再没有机会回到战场上。
马场里有几个家在附近,想去从军也在此务工的少年人,血河和下属及他们很快熟识,一起赛马,闲聊,如此两个月,他们跃跃欲试向年轻沉默的将军提议西边山崖有许多山鹰,他们可以尝试熬鹰新训,此地野兔麂子成群,在这广袤无垠的草场多一项慰藉。此时的血河已经对现下的生活接纳,接受了再回不去的心下的一点枯槁,他的兴致亦盎然了些,当即整装待发,几个人赶往了西山。
忘记了自己无令不能踏出辖地的规矩,巡捕猎鹰的途中也险些摔下山崖,受了轻伤,所幸有惊无险,众人带着诱捕到的青鹰回到草场时,脸上蹭的伤血还没有擦干净,白衣人站在草场门口,眉目冰凉,血河收到了国师传见的第一次命令。
也如同此时一样,他把鹰递给了身旁的人,然后跟着白衣人,沉默地前去。
……
血河就这样倔强地跪着。
方才的侍从不再动作,退立在一旁垂眉低了眼。将军挺直的脊背仍旧平稳,他身材挺拔健壮,但却不会给人太多威胁感。他连倔强也只是抿着嘴,克己复礼,能轻易做到杀伐决断,却不会有对敌人之外的攻击的意愿,甚至大多是一种温和的缄默。想来这就是国师的侍从们在情绪上常常冷眼越线的原因,对一个废弃了的将军,也不需要太多尊重。
唇锋抿紧,血河的心下还在疑惑,不明白为何不闻不问了两月,今天国师却突然出现,还要如此召见。原还以为领他过来,见国师之前要先沐浴焚香,繁文缛节。结果现在身上的文武袖甲还没有褪下,侍女引着他进了重重殿墙,在他从来没有踏足过的雕栏玉砌后,殿内高处坐着的人影,纱帘屏风,就是那传说中天子倚重的白帝城谪仙。
“......为什么要违令外出。”
血河在思绪中闻言一愣。
国师的声音似雪山间流淌的河水,清而冷冽,不入人世,也没有太多问责的意味,却无端让人心神聚集。血河动了动喉结,回神不作拖沓地领罚坦诚,“……属下想去抓训新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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