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在院前嚎得是声泪俱下,临了台阶又纷纷止步不前,我看着摆在门槛前飞舞苍蝇的饭菜,不由轻叹一声,吩咐家仆端来热盐水和毛巾。等准备工作就绪后,我兀自上前推开门,身后的人群瞬间做鸟兽散。
甫一进门,一股腥臭直冲鼻腔,而眼前的场景更是揪紧我的胸口——离床不远,洒了满地的枯黑长发下埋了个形容枯槁的男人,他一只手无力地向前伸出,食指的指甲盖被生生掀起,指尖满是蹭破的伤痕。不难看出,他在失去意识前曾拼命挣扎着向门口爬去。
我连忙放下托盘,上前将男人一把抱起,这才发现他哪里是昏迷不醒,分明是双目绯红,神情狠戾地好像索命恶鬼!几日前光风霁月的贵公子形象早已无影无踪,他死死地盯着门外,仿佛要把那群抛下他自生自灭的叛徒长相刻入心中带进地府,即使被我抱回床上,眼珠子都一眨不眨,已然是陷入魔怔!
我从没见过这样浓重的恨意,仿佛用尽了生命中最后气力去诅咒他们挫骨扬灰不得好死。这股恨支撑着他苟延残喘,却也让他无知无觉。几次呼唤无效后,我只好用蘸热盐水的毛巾试图滋润他起皮的唇角,也许是干涸的喉咙终于受到水露滋润,他才晃过神,然后被喉中非人的灼痛折磨地剧烈挣扎起来。
墨淮舟被我按在床上,只能徒劳地紧抓我手,指甲深深的掐进肉中,过度的饥渴显然已经让他丧失理智,他狠狠地瞪着我,喉间挤出沙哑嘶吼,面容狰狞得仿佛要将我整个囫囵吞下。我却面不改色,一点一点将热盐水渡进他嘴中,一杯又一杯,直到小半壶热水饮尽,墨淮舟的眼底才恢复几丝清明。但也只是几秒,他强撑了太久太久,以至于刚看见生的希望,就迫不及待昏了过去。
我扳开墨淮舟下巴,将一小枚参片压在他舌底。又搭上他嶙峋清濯的手腕,脉象弦细濡缓,再观其潮红两颊,皮肤扪久灼手,心中大抵有了对策。
我将方子交给侍从,本以为还要花一番功夫,却被告知这些药库房里都有。再一问,原是非常时期,县令家中囤了大量药物。我这才知道那些医馆为什么总是拿不出药,不免暗自皱眉,转头吩咐仆人去煮碗稀粥,再拿套干净的床单被褥。
「大人,不是小的不顾您,但小的这上有老下有小……」
「您已经一天没取水食了,大人,您还醒着吧?」
「要去你去,我可不想死。」
「哎……你说这该怎么办啊?不然等他死后我们一把火烧了这里,就说是叛军杀了德妃?」
「这样京城的运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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