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欣喜在乐海Y心中蔓延开来,当然还是不能太激动了,否则小覃会以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而开始手忙脚乱。她望着眼前洁白到无聊的天花板,一排排灯管悬在房顶照亮整个房间,她不禁开始期待当意识去往平时无法到达的深处,自己会再一次遇见母亲吗?如果可以,这一次她一定要和母亲聊聊天、散散步,解开那些早已打成Si结的心结,就算这些都没法实现,那起码也让自己做一个美好的梦吧。
“三、二、一,开始注S……注S成功。请保持您当前状态,不要激动,也不要移动手臂,接下来您将进入短暂的睡眠,可能会看见一些场景、人物,请您尽力记下所见的一切。实验结束后,我们将进行一些提问和问卷填写,感谢您的配合,祝您……”
机械nV声已变得模糊,她感觉自己的身T变得很轻,感觉自己即将脱离身躯飞向室外,欢快的情绪从她心中流淌过去,仿佛血Ye也随之快速流动起来,她可以听见潺潺的流水声,一如赤着脚在长满苔藓草木的山间看见一旁清澈如许的溪流,双脚踏入其中,泉水叮咚,凉意漫上脚踝,流动的清水不会再以相同的方式流过,山间的回响也不可能是一模一样的,而下一次她再踏入这条河流时,也不是这时的她了,或许是悲伤的她、痛苦的她、愤怒的她……抬头望天上看,她又轻易跌入柔软的床,眼前不再是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挂在摇床上方的安抚玩具旋转着,母亲那如白玉透亮温润的面容出现了,她笑着,柔和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旋即,画面落入黑暗之中,猛烈的刺痛从心口蜿蜒向上传至脑内,乐海Y听到了呼救声以及警报的声音,实验产生了变数……哦,又或许是以前的记忆,这不重要。乐海Y正想着,心脏那处又是一阵绞痛刺得她呼x1困难,在一片混沌之中,她看见了一片海,一朵接一朵的浪花在远处跳跃、翻涌。奇异的好奇心驱使着她朝那里走去,脚底是深不可测的墨蓝sE,她悬浮于水上,在深渊的尽头是无法触及的黑暗,但是那里似乎令人安心,像一条幽长的隧道拉她进去,送给她一个小小的安全屋。急遽的海风裹挟着水汽将她的头发向后梳拢,须臾那海水伸出千万条臂膀拥抱住她,仰面注视天空,一条条如红sE丝绸的鱼在碧蓝晴空上徐徐飞行,它们的腹、尾鳍飘动着,像彩带一样,这样的景象她是第一次见。海水推着她前行,恍惚间她听见身后朦朦胧传来纷杂的声音:像是在哭喊、在指挥、在求救……不过,她把这些都抛在脑后,决定走向那片海,那片未知的深海。
“有声源定位反应,唤名刺激敏感,分析影像!”
“额-顶叶区域⑤与丘脑未失联,听觉联合皮层激活,但边缘系统⑥深部结构链接增加,DMN⑦局部异常活跃。”
“好,小覃,继续监测,我还得再去一趟。”
“不行!这太危险了!您忘了前天有多凶险了吗?我差点以为您回不来了。我们不能够让十年前的事重演,我不同意。”
“小覃,这件事我必须要做,也只能由我来做!她所能创造的价值b我还多,我充其量只是守护这堆宝藏的蠢笨护卫。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的……就算只能送她一个人回来,也值。”
“许教授!……好,我明白了。”
“谢谢你理解我,小覃,我们开始吧。我和她都能平安回来是最好的,但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醒来,要是她问起我……请你不要告诉她我的名字,你就说——”
狂风大作的沉闷天气与之前的晴空万里天差地别,许多海月水母挤在她的身旁随波逐流,还有不少狮鬃水母藏在下方捕捉海月水母,它们一定是从海里浮上来觅食的,看着各sE水母涌上海面,她估计现在已是第二天,并且已是晚上了。此前,她因为过多的情绪涌入大脑而陷入昏迷,再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在海中漫无目的地漂浮。她呆呆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闪电在如一团棉絮的积云里酝酿,她看见一节节长条的光芒悬挂在上空不住晃荡着,远处传来两个nV人的对话,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和许梦兰很像。她认为这是幻觉,天空上怎么可能挂着像灯管一样的东西,而许梦兰早就被自己给吓跑了吧,不可能出现她的声音。
不归——不归——清脆的鸟叫声在海面上传开,是那时的白sE小鸟,它展开羽翼在海面上低空飞行,与其他海鸟相b它实在太过渺小。乐海Y追寻着它的轨迹,这只小鸟似乎一直在她的上空不停盘旋着。为什么它不去找一颗大树躲在枝叶下休息,而是跑到瞬息万变的海洋上来?一个浪花拍到她脸上,她被摁进水里,获得了片刻的宁静,接着又冒出水面,生命的喧嚣充斥在耳边。她大口呼x1空气,翻过身来想控制四肢游动,却发现自己处于浑身无力的状态里。
不归——不归——那只鸟仍这样唱着,乐海Y听得心烦意乱。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能继续活下去,就像那只鸟儿孤零零地盘旋着。她无家可归,哪里都不是她的家乡,真正的家仅存于回忆里,唯一存在且还能够触及的故人也被自己b走了。她把一切都Ga0砸了,像以前那样,她已经数不清这是多少次了。
“小乐,每一天,我都会来到海边,无论你在哪儿我都会找到你。”
许梦兰所做出的承诺又出现在脑子里,乐海Y不得不承认,她希望许梦兰能够来找自己,即便之前她失去理智说下那么多的蠢话。那些事都是过去的了,这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她想自己还是愿意去相信许梦兰的,许梦兰是不可能害自己的。是啊,她怎么会呢?反而是自己一直在伤害她,向她索求感情,要求她无底线地包容自己……雷声轰鸣,暴雨紧随其后,海洋变得暴躁了许多,一浪高过一浪,海浪拍打溅起的泡沫落到了乐海Y的脸上,她无力反抗,任由密集的雨点击打在自己身上。在这颠簸的海里,她想起彻底和许梦兰决裂的那一个暴雨夜,原来那时自己已彻底忘记了母亲的遗言,或许正是母亲看出了自己潜藏的那份近乎变态的执拗才出言相劝。母亲,不,应该说乐可芳,无论她是否担任母亲这一身份,都是怀藏在她心中的,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人,然而自己却背弃了她的叮嘱。再回到那夜,乐海Y是第一次见许梦兰因为自己的事而哭,她想自己一定伤透了许梦兰的心,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报复许梦兰而产生的微妙快感,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悔恨,她真以为自己和许梦兰自此老Si不相往来了。然而,在这之后,她为什么又来找自己呢?乐海Y发现自己所能够触及的记忆讲到自己即将研发成功那里便戛然而止了,后面的事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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