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浪说得云淡风轻。可他忘不了,十年前亲耳听见萧静之说要离开自己时,在冷静的外表下他有多麽怒不可遏,他分不清自己是对萧静之、对自己、还是对秦依兰感到愤怒。
可当他发现自己已经将心意展现得那麽明白、也说得那麽明白,萧静之却还是选择离开时,他真的不知道还能怎麽办,他这一辈子,还不曾这麽无助过。
十年过去,愤怒的浪涛早已平息,可掩藏在愤怒背後的痛楚,却随着时间衃瘀成一道深不见底、也从未癒合过的伤。
「他还是学不会,为自己内心的声音放肆一次吗?」杭无方苦笑,却也深刻明白,这确实就是自己所认识的萧静之。他目光低敛,彷佛迳自沉溺入迢遥的思绪之中,「当年,阿静因为帮了你,让徐廷肃盯上,可他没能直接找到阿静,却抓了我当作要胁……」
段浪听见这段萧静之不曾向他提起、而自己也不曾过问的往事,内心有些震撼。
「阿静当时人远在河南,却仍千里迢迢赶回来营救我。过程中不得已杀了徐廷肃,而徐廷肃在临Si前断了我的腕脉,阿静为此很是愧疚……」
段浪默然听着,当年与萧静之那段心意忽远忽近的过去,彷佛渐渐让人拼凑起来。
杭无方继续说道:「当时我知道他心里已有了你,但我怕他离开,所以故意以手伤为口实,将他绑在我身边,而他也真的因此决定不再与你见面。可是……我与他那样熟悉,怎麽会看不出来他其实并不快乐?所以最後趁着朝欢转手,便也还他自由。」
说至此,杭无方不禁有些舍不得地涩笑了声:「你别看他平时行事任X妄为,一旦牵扯上他重视的人,阿静……其实是很胆小的。因为他在乎身边所有人,就是学不会在乎自己。」
他一直记得幼时萧静之被自己的爹娘打得遍T鳞伤、轰出戏班那日,他虽然躲在屋内不敢吭声,却一直心急如焚地望着被拽到门外萧静之,多希望他可以老实把自己供出来,好让父母将他留下,而他分明也看见萧静之万分不愿离开的眼神了,可是最後他却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忍着委屈、乖顺地离去。
「……身手练得那麽厉害有什麽用,还不是傻子一个。」杭无方不禁轻嘲,眼眶却猝不及防地红了,他赶紧别过脸,悄悄以衣袖拂去,怕在段浪面前失态。
段浪并未注意到杭无方隐微的举止,因为他突然在微弱的夜风中,感觉到颚边一阵凉意,伸手一拂,才发觉泪水已经爬满了那张怔愣的面容,而自己竟浑然未觉。
内心那头饥渴的思念之兽,十年来一直呐喊、咆哮着,他始终充耳不闻,任凭心底幽暗的牢槛将之囚禁。而杭无方对那人淋漓尽致的描绘与形容,彷佛代替笨拙的自己,正视对他的想念,直面那倏然袭来的庞然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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